Summary培養下一個費德勒：政策、文化與商業環境如何塑造網球強國
導語
過去幾十年間，越來越多的國家投入諸多資源發展競技體育，以期在國際經濟舞臺上取得優異的成績。盡管各個競技體育項目的成功上有一些共同之處，但也同時受到各個項目的特點、文化背景與制度環境的影響。作為一項全球化、職業化與商業化的運動，競技網球的發展與其他體育項目存在顯著差異。所以，探究其成功的影響因素具有重大的理論和實踐意義。本文以競技網球為研究對象，運用SPLISS模型并結合專家調查，系統分析了政策因素和環境因素對競技網球的關鍵影響，旨在為競技體育政策制定提供針對網球的情境化參考框架。
作者
Jessie Brouwers, Popi Sotiriadou,
and Veerle De Bosscher
作者
侯陸騰
閱讀全文，文章見于
Brouwers, J., Sotiriadou, P., & De Bosscher, V. (2015). Sport-specific policies and factors that influence international success: The case of tennis. Sport Management Review, 18(3), 343–358. https://doi.org/10.1016/j.smr.2014.10.003
研究簡介
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競技體育政策已經成為體育管理領域的重要議題之一。來自世界各個主要國家的研究者，如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致力于分析不同國家在推動競技體育發展方面采取的長期政策和制度以及策略安排，并逐步提出了各類理論模型，如SPLISS（Sport Policy Factor that Lead to International Sporting Success）模型以剖析競技體育成功的主要驅動因素。但一些針對特定項目，如場地自行車、滑雪、皮劃艇的研究表明，國家在某些體育項目上的競技優勢往往根植于與這些項目緊密關聯的制度安排、發展路徑和文化、商業背景等因素。
本文以網球為例，旨在識別和評估影響國家競技體育成功的體育政策與其他相關因素。研究采用開放性問卷調查的形式，結合SPLISS模型，深入分析來自15個國家的35位網球專家的觀點，提出了除政策因素外，文化和商業環境在國家競技網球成功中至關重要的作用。
理論基礎
競技體育政策的研究屬于中觀層面，SPLISS模型作為其中最具影響力的研究框架，在六個國家進行了實證檢驗，將國家競技體育的成功因素劃分為九個板塊，分別是財政支持、政策協調、體育參與、人才篩選與培養、運動生涯支持、訓練設施、教練教育、競賽體系以及科研和運動醫學支持，并進一步細分為31個小項。此外，部分研究者還主張應該在SPLISS模型中加入第十個板塊：體育系統的環境，該板塊包括教育體系、群眾體育和競技體育文化、體育項目的傳統以及相關的媒體和商業贊助等因素。
網球作為一項高度職業化和商業化的運動，其發展路徑、制度結構和成功標準往往不完全由政府主導的競技體育系統決定，所以第十個板塊在其相關的研究中占了更大的比重。基于此，本文試圖在原有SPLISS模型的基礎上，補充解釋該板塊對國家的競技網球成功的影響。
網球運動的結構與特性
作為一項高度全球化的運動，網球的制度結構跨越多個層級，國際網球聯合會（ITF）負責全球范圍內網球的推廣與規則制定，并通過200多個附屬的國家網球協會管理網球運動。職業網球錦標賽由職業網球聯合會（ATP）和女子網球協會（WTA）控制，這些協會在上世紀70年代成立，標志著網球運動職業化的開端，并在隨后的幾十年間迅速發展。網球不僅吸引了龐大的觀眾群體與媒體關注，其頂尖選手，如費德勒，納達爾也成為了全球體育營銷的代表人物。這種高度商業化顯著地影響了網球運動員與ITF和國家網球協會的關系，網球運動員從贊助獲得的收入可能遠遠超過獎金。
此外，私人網球學院、商業俱樂部、和體育經紀公司在網球人才的培養方面的影響力要超過其他項目，部分高水平職業網球選手的發展路徑完全脫離國家系統，而由私人機構支持。例如，塞爾維亞沒有設立國家網球中心，但最新的ATP/WTA排名中的前100名仍有5名塞爾維亞球員。西班牙出身于國家訓練中心的網球選手極少，但截至2025年仍有10名西班牙運動員在ATP/WTA前100名的榜單上，且其中的絕大多數從未有過在公立網球訓練中心的訓練經歷。上述兩個例子凸顯了網球項目獨特的人才培養機制和市場邏輯。
研究方法
本研究通過線上問卷的方式獲取數據，調查對象是分布在24個在網球這一項目中表現突出的國家的專家，包括各國家網球協會的績效總監和教練教育經理，以及教練和其他網球相關的研究人員。最終回收了有效問卷35份，覆蓋了15個國家。
問卷包含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開放性問題，詢問專家競技網球中最重要的5個關鍵政策因素，以及自身所在國家網球政策的三個優勢和三個劣勢；第二部分是基于SPLISS模型修改的李克特量表，收集專家對于九個板塊和其31個子維度對競技網球的重要性的看法。
開放性問題的回答通過NVivo進行主題分析和內容分析，提取出11個主題，其中包括9個政策主題和2個新增的環境主題。量表問題則通過計算平均值、標準差和標準誤來分析各個板塊在專家認知中的重要性排名。
研究發現
（1）來自量化數據的發現
李克特量表中反映各個板塊的重要性的問題的平均得分都超過4，表明SPLISS中所有板塊對網球運動的成功都至關重要。此外，盡管本研究的樣本量較小（n = 35），但每個板塊的平均得分之間標準誤較低[0.08, 0.17]，表明該結果具有代表性。所有子維度平均得分也都比較高，表明了它們在競技網球中的重要性。同時，所有子維度的平均得分比量表中點高出了兩個標準誤以上，結合95%的置信度考慮，反映出的這些子維度的重要性是真實的，并非偶然的。
（2）來自質性數據的發現
網球政策相關的主題
在網球運動參與、人才篩選和發展方面，國家網球協會肩負著發起基層網球普及項目，推廣網球運動，保證網球俱樂部提供培訓服務的質量，并為年輕球員提供集訓場所的責任；同時，其下屬的地方網球協會負責執行優質的網球普及活動，為民眾提供低成本的打網球的機會，助力網球人才篩選。然而，在該權力是否應該下放的問題上，專家們的意見呈現兩極分化的態勢，三名專家指出國家網球協會的權力下放是一項優勢，而另外四名專家則認為這是一項劣勢。
在教練培養以及運動和退役支持這兩個板塊下，專家明確指出，教練自身明確的執教理念和良好的教練職業發展路徑是競技網球成功的重要保障之一。另一個討論的焦點是運動員退役后專業知識和經驗的流失，有些網球運動員退役后就不再從事網球相關的工作。一方面未能為現役球員起到帶頭作用，另一方面也不利于教練培育體系的構建和發展。
競賽方面，專家們一致認可了良好的本土和國際網球競賽體系的重要性。一方面保證了他們定期參與相應水平比賽的機會，另一方面節約了他們的參賽成本。
網球環境相關的主題
盡管專家們在開放式問題中僅被要求提及政策因素，但超過一半專家提到的因素與體育政策完全無關，而這些因素與網球的文化和商業環境有關，但它們與競技網球的成功息息相關。
文化因素方面，60%的專家提到了涓滴效應，即頂尖網球運動員為年輕球員樹立了積極的榜樣來學習和效仿。此外，還有專家認為國家的常規教育體系以及學校對運動員在學業方面的高要求使得他們無法分出足夠的時間來進行網球的專項訓練。
商業環境方面，部分專家指出許多高質量的網球學院和培訓中心都是以私人形式運營的，完全獨立于國家。這種情況下，集權化的管理模式太過狹隘，會將潛在的有天賦的球員排除在外。因此，建立去中心化的治理體系至關重要，有利于在網球培訓機構之間營造一種競爭的氛圍。也有部分專家對此模式持保留意見，因為網球學校往往將商業利益置于人才發展計劃之上，過多的商業活動可能會損害球員的競技水平。基于上述觀點，一個折中的方案是加強高水平網球學院和國家網球協會之間的合作和溝通。最后，網球賽事的贊助、曝光程度和媒體宣傳力度也是影響國家競技網球發展的一大要點。
小結
本研究探討了影響國家競技網球成功的政策和環境因素，表明了盡管，SPLISS模型為分析競技體育政策提供了有力的框架，但在網球這一高度職業化與商業化的全球項目中仍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研究發現，除了政策因素外，積極的網球文化和商業環境在選手的職業發展中也發揮了關鍵作用。尤其要強調的是，在一些網球強國，國家網球協會不再是唯一的培養主體，網球產業的私營部門正在重塑職業網球的發展格局。此外，本文的作者還指出，專家的個人背景可能會對研究結果存在一定的干擾，例如對教練培養體系的重視和對退役球員支持方面存在一定程度的忽視。本文作者主張，為更全面了解競技網球成功的驅動機制，未來的研究應當采納更加開放的視角，綜合考察文化、商業、私營機構等多元主體對國家的競技網球成功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