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球的新老板&以為能參與決策的庫班揭秘東契奇交易背后的權斗
（原文發(fā)表于4月9日，作者為The Athletic網(wǎng)站的Christian Clark、David Aldridge、Sam Amick和Frad Katz，文章內(nèi)容不代表譯者觀點）
獨行俠在一月下旬開啟他們本賽季最長的客場之旅時，當時這支球隊的當家球星并未隨行。
東契奇在圣誕大戰(zhàn)中遭遇小腿拉傷，一個多月后仍未完全康復。當時戰(zhàn)績下滑的獨行俠希望東契奇能在球隊為期10天、共計5場比賽的客場之旅期間隨隊出行，但東契奇更傾向于留在達拉斯，與他信任的醫(yī)療專家一起恢復。
獨行俠管理層曾試圖與東契奇溝通復出計劃，而雙方的討論并不順利。東契奇認為，此次小腿拉傷正是因為此前傷病未完全康復就過早復出所致。他的醫(yī)療團隊認定隨隊出行并無意義，不僅長途飛行可能影響恢復效果，而且留在達拉斯訓練遠比在客場奔波更有利于最大化提升他的訓練效果。
據(jù)聯(lián)盟消息人士透露，東契奇的這一決定讓獨行俠管理層感到沮喪，而這并非是這位超級球星與球隊首次出現(xiàn)分歧。
在東契奇職業(yè)生涯的前五年，此類分歧從未真正影響大局。因為這位球星始終擁有一位關鍵人物的堅定支持，即長期執(zhí)掌獨行俠的老板馬克-庫班。在2018年NBA選秀夜通過交易摘得當時19歲的斯洛文尼亞新星后，庫班始終在每一個轉折點力挺東契奇。庫班清楚東契奇可能情緒化，卻依然信任這位早熟的球員及其無與倫比的天賦。
東契奇本有資格在今年夏天簽下一份五年3.45億美元的續(xù)約合同，他也曾表示渴望和獨行俠簽約。但隨著庫班不再參與籃球決策，獨行俠已無意提供這份續(xù)約合同，庫班在2023年12月以35億美元將大部分股權出售給拉斯維加斯金沙集團的阿德爾森家族后成功套現(xiàn)。
獨行俠總經(jīng)理尼克-哈里森過去兩年為東契奇配備了歐文、萊夫利、PJ-華盛頓和加福德等頂尖戰(zhàn)力，最終促成球隊上賽季闖入NBA總決賽。而據(jù)多位球隊及聯(lián)盟消息人士透露，哈里森對長期投資26歲的東契奇持保留態(tài)度，而此次拒絕隨隊出行的決定更加印證了他的判斷：沒有東契奇的獨行俠會更好。
東契奇今日是被交易后首次重返達拉斯。在此前2月1日那筆備受爭議的重磅交易中，東契奇與另外兩名球員被送往湖人，換回了戴維斯、馬克斯-克里斯蒂和一個首輪選秀權。過去幾周，The Athletic采訪了十余位要求匿名的球隊及聯(lián)盟消息人士深入探討這筆交易。
交易結束后，多數(shù)輿論矛頭指向總經(jīng)理哈里森。這位前耐克高管曾與科比有過密切合作，當時湖人總經(jīng)理佩林卡還擔任科比的經(jīng)紀人。哈里森會以科比獨有的“曼巴精神”視角審視籃球世界，這使他認定東契奇無法兌現(xiàn)自身全部潛力，其缺乏身材管理等場外習慣日益引發(fā)哈里森和獨行俠的不滿。
2021年6月哈里森剛加盟獨行俠時，會直接向庫班本人匯報工作，當時作為球隊老板的庫班希望引入一位擅長人際關系的管理者來配合自己多年的籃球決策經(jīng)驗。即便在出售球隊多數(shù)股權后，這位億萬富翁級的科技公司創(chuàng)始人仍宣稱會繼續(xù)與哈里森共同做出球隊的重大決策。
但當東契奇交易塵埃落定時，兩人中誰真正掌握著決策權已不言自明。
2月2日，哈里森就東契奇交易作出唯一一次的公開回應，將“球隊文化”和“防守體系”列為決策依據(jù)。一周后，獨行俠新任老板、金沙集團首席運營官帕特里克-杜蒙首度公開表態(tài)，在達拉斯晨報的采訪中暗示道：“如果想著度假，那就別想留在隊里。”這番話顯然是在影射東契奇。
若庫班仍在位，對東契奇要留在達拉斯康復的要求或許會有不同回應。執(zhí)掌球隊的23年間，這位前球隊大股東主導過無數(shù)籃球決策，他對諾維茨基二十年如一日的忠誠最終在2011年收獲NBA總冠軍回報，庫班原本期待東契奇的職業(yè)生涯能延續(xù)相似的發(fā)展軌跡。
交易后的公開聲明中，庫班明確表示反對這筆交易。他在當?shù)仉娨暸_的采訪中將這筆交易稱為“犯錯”，并批評管理層僅換回了一個首輪簽。這位創(chuàng)造了“Mavs Fan For Life（一日俠迷終身俠迷）”口號的成功商人，正竭力與隊史最具爭議的決定劃清界限。
“從籃球運營的角度來看，我都是事后才知情。”庫班接受電視臺采訪時說，“事前從未有人征求過我的意見。”
這完全違背了當初的股權交易承諾。2023年12月出售股權后不久，庫班曾公開表示將繼續(xù)參與球隊決策。
“除了銀行賬戶的數(shù)字，一切都沒改變。”庫班當時對媒體表示，“我對新的合作關系很滿意，這對球隊場上場下的運營都有利，籃球相關的事務仍將由我監(jiān)督。”
在庫班擔任球隊大股東期間，獨行俠18次闖入季后賽，圍繞諾維茨基建隊的模式曾確保球隊常規(guī)賽穩(wěn)定收獲50勝。但這一路上，管理層也錯失過諸多良機。
2004年，庫班放任納什以自由球員身份離隊，隨后眼睜睜看著這位加拿大控衛(wèi)在太陽連莊常規(guī)賽MVP。2011年總決賽爆冷擊敗詹姆斯領銜的熱火后，庫班又通過先簽后換將中鋒泰森-錢德勒送往尼克斯。2013年選秀夜，庫班無視時任總經(jīng)理唐尼-尼爾森選下希臘新秀字母哥的建議，為追求霍華德騰出薪金空間卻最終落空。
奪冠后的歲月里，獨行俠屢次在自由球員市場上追逐大牌球星，霍華德、詹姆斯、德隆-威廉姆斯和波什都曾是他們苦苦追求卻未能簽下的目標。
總經(jīng)理哈里森的上任本應改變這種局面，他憑借擅長處理人脈關系獲得青睞，接替與庫班不歡而散的前任總經(jīng)理尼爾森。庫班曾深度參與哈里森2023年2月從籃網(wǎng)交易來歐文的運作，并希望以此作為未來交易的范本：哈里森利用數(shù)十年積累的NBA頂級球員關系網(wǎng)為獨行俠引進巨星，庫班則運用其敏銳的交易嗅覺。
哈里森在耐克任職期間就以贏得球星信任著稱。但到今年一月下旬，獨行俠與他們的當家球星東契奇之間的信任已崩塌至無法就客場行程達成共識的地步。
1999年庫班以2.85億美元收購獨行俠時，他堅信自己的科技背景能帶來優(yōu)勢。此前庫班將Broadcast.com以57億美元的價格賣給雅虎，這筆意外之財被他源源不斷注入球隊。獨行俠開始使用球隊專屬的波音757專機出行，全程入住五星級酒店，每場比賽后提供定制餐飲。球隊更衣室經(jīng)過豪華升級，每個球員的更衣柜都配備了電視機。
2011年的奪冠賽季，獨行俠繳納了1900萬美元的奢侈稅。而2012年放棄續(xù)約錢德勒等奪冠功臣后，奢侈稅降至270萬美元。這是獨行俠連續(xù)第九年繳納奢侈稅，也是庫班時代的最后一次。
庫班公開承認自己擔任大股東期間球隊很少盈利。上個月他在Facebook與一名前員工辯論時透露，自己多年來一直在壓低球票價格，執(zhí)掌球隊的23年間僅兩次盈利，虧損數(shù)億美元。這位前員工在東契奇交易后寫道，庫班“應該被趕出達拉斯”。此外，多位前員工證實，盈利從來不是庫班的首要目標。“庫班從來不漲票價，”一位前員工說，“他堅持要讓四口之家看得起比賽。”
部分員工認為庫班需要引入合作伙伴來保持球隊競爭力，阿德爾森家族由此進入視野。雙方淵源始于2016年，當時庫班為金沙集團創(chuàng)始人謝爾登-阿德爾森16歲的兒子馬坦提供實習機會。據(jù)前員工回憶，這位籃球狂熱少年曾與球員同乘球隊大巴前往拉斯維加斯的托馬斯&馬克中心球館。
隨著交往深入，庫班與謝爾登遺孀米麗婭姆-阿德爾森的女婿杜蒙建立起特殊的商業(yè)紐帶。當阿德爾森家族準備收縮在拉斯維加斯的投資時，他們將德克薩斯州視為商業(yè)版圖的擴張目標，同時渴望擁有一支NBA球隊。
杜蒙描繪了在達拉斯-沃斯堡大都會區(qū)建造大型度假勝地的愿景，前提是德州議會通過賭博合法化法案，庫班則認為度假村可作為新球館的經(jīng)濟支柱。
2023年12月，庫班最終完成了股權交易。當時獨行俠在美航中心的租約將于2031年到期，而阿德爾森家族不僅擁有豐富的地產(chǎn)經(jīng)驗，更具備雄厚的資金實力。根據(jù)彭博社數(shù)據(jù)，米麗婭姆-阿德爾森以323億美元的凈資產(chǎn)位列全球富豪榜第52位。這筆價值35億美元的收購為庫班提供了完美的套現(xiàn)方案，他原本以為自己仍能繼續(xù)參與獨行俠的籃球運營決策。
“這是優(yōu)勢互補的合作關系，”庫班在交易達成時對媒體表示，“他們不懂籃球，我不懂地產(chǎn)，所以才會促成這筆交易。”
據(jù)球隊消息人士透露，米麗婭姆本賽季僅現(xiàn)身過兩次球隊活動：一次是與歐文長時間交談的賽季前晚宴，另一次則是圣誕大戰(zhàn)對陣森林狼，那場比賽成為東契奇身披獨行俠戰(zhàn)袍的絕唱。
作為米麗婭姆女兒西萬-奧克肖恩的丈夫，杜蒙是家族在獨行俠的實際控制人，這位在布魯克林長大的高管2010年加入金沙集團前曾從事投行工作。盡管他自稱是狂熱籃球迷，但多位與其共事過的消息人士指出，在執(zhí)掌獨行俠的16個月里，這位NBA新老板的表現(xiàn)證明其聯(lián)賽運營經(jīng)驗相當匱乏。在去年休賽期的一次午宴采訪中，杜蒙生硬地將總決賽稱為“冠軍賽”。
“杜蒙根本不懂籃球，”一位聯(lián)盟消息人士直言，“而且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獨行俠交易東契奇的決定并非源于那次拒絕隨隊出征，但當球隊開啟10天5戰(zhàn)的客場之旅時，哈里森則選擇繼續(xù)與佩林卡秘密磋商。在1月29日戰(zhàn)勝鵜鶘、2天后又爆冷負于活塞后，這位獨行俠總經(jīng)理建議啟動交易程序。
新老板杜蒙同意了，熟悉其商業(yè)風格的人士透露，這位老板素來信任專業(yè)人才。他會在決策前充分了解下屬思路，對專業(yè)領域的建議往往選擇放權，他相信哈里森兩年多來的觀察判斷。
“不清楚有多少球隊與哈里森的看法相同，”一位未參與交易的聯(lián)盟消息人士表示，“但他交易來的PJ-華盛頓等球員確實幫助獨行俠打進了總決賽。以杜蒙與其共事數(shù)月的認知，自然會認為這位總經(jīng)理天賦異稟。”
去年總決賽獨行俠1比4負于凱爾特人成為關鍵的轉折點。盡管東契奇包攬球隊得分王、籃板王和助攻王，但其防守漏洞和抱怨裁判的惡習在最高舞臺暴露無遺。至關重要的第三場比賽，東契奇在終場前4分12秒犯滿離場，目送對手取得大比分3比0不可逆轉的優(yōu)勢。比賽中消極的肢體語言甚至引發(fā)ESPN名記Brian Windhorst罕見的公開批評：“東契奇對裁判的態(tài)度正在傷害球隊。”
總決賽放大了哈里森對東契奇成熟度的憂慮，不到八個月后這位斯洛文尼亞人便改披紫金戰(zhàn)袍。盡管獨行俠球迷持續(xù)抨擊交易構想與執(zhí)行方案，哈里森始終不為所動。
庫班曾多次公開和私下表示，出售股權的協(xié)議中即使沒有賦予他籃球事務的最終決定權，至少也賦予了他參與其中的權力。同時庫班在社交媒體上聲稱出售股權的文件中確實有條款賦予他籃球運營的權力，但“NBA不允許我把這寫進正式合同里”。
當被要求證實這一說法時，NBA發(fā)言人拒絕發(fā)表評論。
在執(zhí)掌球隊的23年里，或許只有湖人老板珍妮-巴斯像庫班這樣與球隊形象深度綁定。在買下這支球隊之前，庫班一直堅信能夠重塑球隊文化。這位曾穿著牛仔褲入場的印第安納商人，用罰款數(shù)百萬美元的代價怒斥裁判，經(jīng)歷過總決賽失利的痛楚，也體驗過奪冠的狂喜，徹底重塑了獨行俠的球隊文化。
但東契奇的交易宣告了庫班時代的終結。如今的庫班只是萬千普通球迷中的一員，眼睜睜看著隊史最具天賦的球員離去卻無能為力。
原文：Christian Clark、David Aldridge、Sam Amick和Frad Katz
編譯：李太白